YEN YU TING
顏 妤 庭
Unruly Clay 水土不服 Vol.2
水土不服 Unruly Clay 2.0 — 陶怎麼想?
「如果藝術家們能夠隨心所欲地將自己的作品稱作藝術,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將自己的作品稱作藝術評論。」
___________ 藝評、獨立策展人露西.利帕德(Lucy Lippard)
身心意念的整塑、高溫的焙煉、精準化學式或有機感的共生與謀和,是陶作物既迷人又常常讓創作者無可奈何之處;陶的風行橫跨設計、工藝、視覺藝術、建築、生活風格等領域,憑藉著土的開放與可塑,再加上坊間基礎設備知識的普遍性,許多創作者都曾短暫離開原先熟悉的創作媒介,誕出一連串讓人驚喜的產出。
這個材質帶來重新思考的面向,儼然成為銜接不同領域的存在,也打破了它的傳統藝匠感;在大眾情感面上,陶甚至成為一個帶著療癒、對天然原始質感的青睞、鬆動典型精緻視覺或造型印象的解脫意味象徵物。
然而,無論摸陶的時間長短、又是為了什麼原因開始做陶,都無法避免地,在路上的某一時刻見識到陶難以馴化的特性與不容易見頂的技術探尋製程;當創作者浸潤其中的時間拉長,它所帶來的不舒適感(包含體感與心性)與舒心感可能是同步增長,除了作為製陶過程中科學層面上的物理性表徵之外,水土不服一詞還同步包含了人體心性中的不服氣、不符合等意味。
它看似一場訓練心性、看似不會結束的深長過程;也可以是一個涵養過後、繼續往下翻頁的階段;更有可能的結果是,水土不服終究只是狀態,而非議題。當創作者以自身意志進行水火土的挑戰,陶本身又會是怎麼想、怎麼回應呢?
當然我們沒有機會讓陶開口說話,不過,如同〈水土不服〉計畫發起人兼參展者顏妤庭所提:「陶瓷媒材很有趣的一點是它會放大一個人的性格特質。」此展不單單解析創作者面對陶的態度,也意欲從陶最終的樣子回推創作的過程;透過重新定義陶的失調狀態,去真正認識陶,去領會它可能會有的模樣與夾帶的訊息。
「我經常處在各種猶豫不決、掙扎、妥協與放下之間。發現自己雖然一直在追求某種類工業製品的完美,但無法接受每件作品都長得一樣,不斷在其中注入一些變化,讓他們更有人性一些。」
「處理陶的路徑目前是以『自我滿足』為出發點,立體雕塑對我來說是業餘愛好,目前我會將它維持在一個沒有目的性的狀態裡,這樣它就會是生活中自我療癒的管道。」
「陶大概是身體的延伸吧,我是透過手完成捏塑,比較少翻模,就算是翻模也是用壓模輔助,那個碰觸很密集,盤土條框出造型看似隨意但沒那麼隨意,因為我都會進行蠻大量的素描,讓草稿在我腦袋裡。」
「對我而言做陶的體驗具有一種對碎形的癡迷,同樣都是一塊陶土,在每個人手上卻能有不同的關照和想像,就像在漫談中擷取出隱隱有閃光的事物,也許是不平整的邊緣線、土壁不均勻的厚薄、收縮的裂痕或是釉料不勻稱的流動和光澤變幻,它們能在一個預想的步驟裡失足或發癲,這是我喜歡陶的地方。」
「我覺得它本身帶有一種安靜的質感、或者文人氣質,所以我喜歡在陶上種植緞帶花、鑲嵌塑膠眼睛、尼龍鬍子,有一種像小玩笑一樣的不協調感。」
藝評、獨立策展人露西.利帕德(Lucy Lippard)曾在過往訪談中提到,「藝術教會了我怎麼去做想做的事,藝術家們的想法塑造了我的世界觀。」她在不同層面觀察藝術家,並從不同的層面參與當代藝術,對她來說,藝評的工作只是通過某種文本,它更像是一種隨心所欲地、動態性的回應,而非結論。水土不服的概念正如一行進中的動態,我們透過它的概念去理解陶的限制與其無所不能,以及藝術家在其中所扮演的中介角色。當創作者因為製陶而領教、承認自己水土不服,這番面對與回應之後而產生的後續,更顯意味深長。